易遠澤的電話打來的時候,孟韻寒正在沙發上和巧克力玩,眼前是堆積如山的文件,她只是瞥了一眼手機上的號碼,又看了看在廚房裡忙着做飯的孟志文,隨後便將手機丟到了一邊,她不掛掉,但也不接聽。
一連幾個電話都是這樣,易遠澤心裡有些急了,隨後便將電話打給了孟志文。
“餵……”孟志文一手忙着掌握火候,一手接着電話。
“喂,爸,小寒呢?”易遠澤心裡雖然着急,但是卻不敢讓自己說話的語氣聽起來太過急躁。
孟志文回頭看了一眼客廳,說:“小寒在家呢,怎麼了?”
“沒事,就是她不接我電話,我找不到她。”
“哦,她現在在家跟巧克力玩呢,你也過來吧,我做了飯,一會兒就能吃了。”
聽到孟志文居然主動開口邀請自己去吃飯,易遠澤心裡既詫異也興奮,一個勁的說着好,隨後便掛了電話,開着車樂呵呵的過去了。
孟志文放下手裡的活,站在門口,看着孟韻寒,說:“剛剛小澤打電話過來,說你不接他電話,怎麼了?你們吵架了?”
“沒有啊,我陪巧克力玩呢,沒聽見。”孟韻寒很是認真的否認到,心想,這個易遠澤也真是的,居然打電話都打給父親了。
“哦,那就好,我還以爲你們又吵架了,我叫他過來吃飯,一會兒就到了。”
“你叫他來做什麼呀?”孟韻寒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緊鎖着眉頭,一臉的不悅,身邊的巧克力似乎也被她給嚇到了,睜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孟志文將手機重新放回兜里,說:“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呀?叫他過來吃飯,順便一會兒好接你回家啊,不然你還想讓我送你回去啊,還是說你自己能開車走啊?”
孟韻寒心裡雖然氣憤,可是卻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可氣的是,她的確不會開車,“爸,我今晚上就住這裡了,幹嘛?你還想趕我走啊?”
“住吧住吧,你這個大小姐的脾氣,也不知道是誰慣的?”孟志文嘴裡念叨着,心裡卻樂開了花。
孟韻寒重新坐到沙發上,看着他,說:“還不是從小到大你慣的。”
“是是是……”說着孟志文就又走進了廚房,他雖然嘴上一個勁的承認着,但是心裡卻很是清楚,如今自己的這個寶貝女兒,已經被別人慣壞了。
得知易遠澤要來,孟韻寒心裡更加不舒服了,她也沒心思和巧克力玩了,就站在窗邊望着樓下,看見易遠澤的車停在了那裡之後,她便起身,開門走了出去,不過也不下樓,只是在門口等着。
“幹嘛呀?接我呢?”剛一上來,就看見孟韻寒站在門口等着自己,易遠澤心裡居然有些激動。
孟韻寒一臉的不耐煩,緊鎖着眉頭,瞥了一眼屋裡,確定孟志文還在廚房,才輕聲的開口,說:“你來幹嘛?趕緊回去,我不想看見你。”
“爸讓我來吃飯呀,好了,你就別生氣了,你都一天沒有理我了。”易遠澤伸手想要抱她,不過卻被拒絕了。
“不想理你,不想看見你,再說了,要不是你打電話給我爸,他會讓你來吃飯嗎?”說起這事,孟韻寒心裡就來氣,自己不接他電話,他居然還有臉打給父親。
易遠澤也不生氣,臉上依舊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看着她生氣時的小表情,心裡居然還美滋滋的,“是你從下午開始就不接我電話,你自己看看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
“你還……”
“來了,快進屋吧,站在外面幹嘛呀?”孟志文的聲音從屋裡傳來,他笑着招呼着易遠澤趕緊進屋坐。
孟韻寒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嚇得打了一個顫,拍着自己的胸口,說:“爸,你是要嚇死我嗎?你不在廚房忙活你的事情,你跑這來幹什麼呀?”
“你這丫頭……”孟志文只是輕聲的說了一句,隨後便看着易遠澤,說:“趕緊進來吧,準備吃飯了。”
“好,小寒就是來門口接我的。”說着易遠澤就摟着孟韻寒的肩膀,笑着進屋了。
“誰來接你的。”孟韻寒掙扎着從他的懷裡移開,隨後便大步的向着沙發走去,抱着巧克力,不再理會易遠澤了。
孟志文在廚房做着吃飯前的準備,易遠澤想去幫忙,不過卻被拒絕了。
一頓飯易遠澤和孟志文吃的倒是很開心,但是孟韻寒卻始終都笑不出來,看着易遠澤的樣子,她就氣得牙痒痒。
晚飯後孟韻寒在廚房裡洗碗,巧克力在腳邊陪着她,而易遠澤則是跟着孟志文走進了書房。
“坐吧,找你就是有幾句話想和你說。”孟志文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說着這話,如今他的心裡的的確確是有些事情需要拜託易遠澤的,不管是未來的幾天,還是今後的一輩子,他的寶貝女兒,都只能是拜託給易遠澤照顧了,比起古景,孟志文似乎更放心把自己的女兒交給易遠澤。
“爸,有什麼事你就說吧。”易遠澤很是乖巧的坐着,雙手放在腿上,看起來就像是個孩子一樣。
孟志文拿起自己書桌上的全家福看了看,說:“小寒是我和她媽的心肝寶貝,從小到大都沒受過什麼苦,脾氣雖然是倔強了一些,可是心是好的,後天我就要出國了,之後醫院的事情也要小寒自己去處理了,我就是希望你能幫我照顧好她。”
“爸,小寒是我的妻子,照顧她是我的責任,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她的。”雖然易遠澤聽着孟志文說的這話,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但是他心裡清楚,照顧孟韻寒是他一輩子都會做的事情。
“小寒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脾氣犟,愛逞強,雖然她嘴上不說,可是我知道,她心裡依舊沒有完全原諒我,她還是在怪我當初送她出國去學醫,怪我沒在她媽媽離世時陪着她。”孟志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如今居然想要把這些往事說出來,他好像是害怕,害怕自己如果現在不說的話,之後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易遠澤緊蹙着眉頭,他心裡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他想要知道自己和孟韻寒錯過的那幾年裡,她所經歷的所有事情,“她……”
千言萬語,到最後卻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了,易遠澤停了下來,微微的嘆了一口氣,沒再繼續說下去。
“她心裡有結,有坎,使得她打心眼裡不喜歡學醫。”
“什麼意思?”
孟志文看着他,笑着搖搖頭,說:“你們所有人都以爲,小寒是個很敬業的醫生,回國沒有多長時間,就能適應醫院的生活,處理醫院的事務,但是沒有多少人知道,她根本就進不了手術室,也……”
“爸……”孟韻寒猛地推開門,打斷了他的話,屋裡的兩人都詫異的望着門口,其實孟韻寒已經在門外站了許久了,如今她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爸,時間不早了,你還是早點休息吧。”說着孟韻寒就走到他的身邊,在易遠澤詫異的注視下,扶着孟志文走了出去。
“小寒……”
“爸,你就不要擔心了,我沒事。”孟韻寒不想聽父親繼續說下去,不管是父親的擔憂,還是責備,她都不想聽見。
孟志文握着她的手,說:“我就是不放心你。”
“爸,有什麼不放心的,我不是好好的嗎,醫院的事情你也不要操心了,我會努力學醫的,我會做一個合格的醫生,再說了醫院的事情不是還有古景幫忙嘛,有什麼可擔心的呀?”孟韻寒扶着他坐在牀邊,說着這些寬慰他的話。
“小寒,比起古景,我覺得易遠澤更加值得相信……”孟志文忽然開口說着這話,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說這樣的話,不過在他的心裡,對易遠澤的信任是遠超於古景的。
“爸,爲什麼呀?”聽着父親說他更相信易遠澤,孟韻寒有些不解了,從一開始父親對易遠澤的態度就很是反感,可是如今卻忽然發生了如此大了轉變,她是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孟志文輕輕的嘆了口氣,說:“你相信爸,我活了這麼多年,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不要隨隨便便的去相信人,尤其是古景,他絕對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爸,我和古景是這麼多年的好朋友,他爲了醫院不惜放棄自己的研究項目,他是值得相信的。”如今在孟韻寒的心裡,對於古景那一如既往的信任,多多少少和她自己內心的愧疚有關。
孟志文不再與她爭辯,拍了拍她的手,說:“我知道他這些年爲了醫院做了些什麼,可是沒有誰會一直站在原地不動,不管你的心裡對曾經的他有多麼信任,如今都要有所保留,明白嗎?”
孟韻寒不說話,她心裡雖然明白父親說的這個道理,可是她卻不願去承認,“爸,你早點休息吧,這兩天就不要太累了,我明天還要去醫科大聽講課,先去準備一下。”
說完,孟韻寒就轉身準備走了,她明天的確要去聽講課,她記得自己曾經和父親說過的話,也記得自己答應過父親會成爲一個合格的醫生,如今她在努力,努力的去讓自己邁過心裡的坎。
“小寒,我相信你可以的,不管你能不能踏進手術室,能不能握起手術刀,在我的心裡,你一直都是個合格的醫生。”如今在孟志文看來,她是不是合格的醫生已經不重要了,只要她是一個合格的管理者就行。
“爸,早點休息。”孟韻寒笑着說完這話之後,就走了出去,聽見了關門聲,坐在沙發上發呆的易遠澤這才回過神來。
剛剛孟志文的話讓他心裡很是疑惑,但是他那所有的疑惑都在看見了孟韻寒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後,化爲烏有了。
巧克力在孟韻寒的腳邊轉着圈,但是她卻沒有心情理會,看了一眼沙發上易遠澤那無比擔憂的眼神,孟韻寒微微蹙眉,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