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市井鬧事
不過,讓蘇允弦意外的是,楚浩然竟沒挨罰。
沒罰寫,也沒罰戒尺,且安然無恙。
定下心來他仔細一想,照白夫子那性子,即便是楚浩然他爹,也不可能含糊了事。
那便只有一種可能,楚浩然將那晚的事,捅給了白夫子,如若不然,白夫子也不至於在打他們掌心時還說了句:“家境貧瘠何時成了原罪了?”
“下回可不聽軒朗兄的了,早知如此,我還不如直接罰抄呢。”龐然耷拉着一張臉,邊說着邊拿着那涼帕子裹着自己的手。
李軒朗心裡裹着一團火氣卻無處發泄。
總不能去找夫子的茬吧?末了他狠狠地瞪了孟蕭一眼,隨即說道:“跟個窮鬼住一屋,妨着我了!”
沒想到他這話可不是隨口說說。
時隔兩日,那白夫子的弟弟,白管教便以屋裡有跳蚤的名義讓“大伙兒”暫搬離此屋。
李軒朗邊收拾着東西,邊咧嘴壞笑着說道:“想跟我走的,直接捲鋪蓋走就成,沒聽白管教說麼,想留這兒的便留,想換個屋睡的便去最東邊那大屋。”
說完,他又頓了頓,瞪了孟蕭一眼厲聲道:“不過某人可不能搬走,白管教說了,他得留下,得好好治治他身上的跳蚤!”
全程孟蕭都在埋頭看書,好似沒聽到李軒朗的話似的。
大伙兒最東邊那間大屋瞬間來了興致。
可是新壘的房子,還有兩扇能開合的大窗戶呢!
但蘇允弦可不是這麼想的,原先住十二人的屋,若是衆人都搬走,那便只剩下了他和孟蕭。
豈不清淨多了。
眼瞅着屋裡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楚浩然卻紋絲不動的坐在牀榻上把玩着手裡的兩粒兒山核桃。
“你咋不走?不怕我身上的跳蚤?”孟蕭見着屋裡只剩下他們三人,這才擡起頭看着楚浩然問道。
“嘿嘿,我早說了咱這屋朝向好,冬暖夏涼,別看這窗戶漏風,風水好啊!”說完,楚浩然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窗戶。
蘇允弦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難怪楚浩然說這是“風水寶地”。
窗戶雖漏風,可卻能第一時間察覺窗外的風吹草動。
這日,蘇允弦剛從前院兒盛了飯端着回屋,剛進門他就察覺到屋裡有所異樣。
且,還有一股不深不淺的異味兒!
孟蕭懷抱着書卷正往屋裡走,他頭也不擡的從桌斗底下取出那個豁了口的瓷碗,拿起就要往外走。
才走到門口,就被蘇允弦一手攔下了。
“師兄,是你在屋裡放什麼東西了麼?屋裡有股味道。”蘇允弦說着,狐疑的打量了一眼孟蕭手中瓷碗。
他的眸光定在碗上。
燭光的映照下瓷碗裡竟有些許閃着光亮的細粉末。
若不是照着了光,這些粉末很難讓人察覺。
孟蕭順着他的目光往碗裡看去,爲之一愣!
“師弟,借我一點粥!”說着,孟蕭從蘇允弦的手裡接過了碗。
白粥倒入碗裡仔細一攪拌,一層細細的黃色粉末浮現在眼前。
“可惡!他們太可惡了!竟,竟在我的碗裡放了硫磺!”孟蕭惱羞成怒的低聲吼着。
這麼點劑量的硫磺吃進肚裡,根本毒不死人,頂多也只是腹瀉罷了。
這招數也確實有夠下三濫的。
恰逢楚浩然回屋來,他一臉不明所以的看着蘇允弦和孟蕭二人。
孟蕭怒氣沖沖的端着碗奪門而出,蘇允弦和孟浩然對視了一眼,他們不放心的也緊跟了出去。
……
蘇家。
打從嚴敏去了一趟荊州城回來,也不去城裡住了,就住在鄉下的老屋裡。
天天早早起牀就是爲了能去後山那的河溝邊兒上占個好位置,好能多撈幾條魚。
撈回來的魚,她全都給弄回了家去,放在那竈台邊兒上慢慢烘乾。
這樣雖說能做成速成魚乾,但卻苦了她了。
一摞又一摞,比她都高的柴火從外面撿了背回家去。
起早貪黑的還要撈魚,還得看着那竈火不能滅了。
這魚乾也可算是給烘的差不多了,整整二十條!
就算是十五文錢一條,賣出去就是三百文錢吶!
想到這兒,嚴敏的心裡可是甭提多開心了。
再刨掉這一來回的路費吃喝一百文錢,還能餘下二百文。
嚴敏直接給牛二伯交了五十文的定錢,定下了明兒一早就趕往荊州城的馬車。
但卻偏不巧兒的是,她前腳剛走,宋苗苗就來找牛二伯僱車。
“二伯,明兒早你拉着我一塊咱倆去趟王家莊,我娘讓我去我姥家送點東西。”宋苗苗站在門口,連院兒都不願意進,直接站外面大聲喊道。
牛二伯一臉憨厚老實的笑容快步走出了門來,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看宋苗苗說道:“實在是對不住啊娃!敏丫頭明兒一早說是要去荊州城一趟,你看這定錢都給了我了。”
去荊州城?
這宋苗苗只曉得蘇允弦求學在外,卻不知其身在何處。
而今這蘇允弦不在家,那嚴敏要跑去幾十公里之外的荊州城幹啥?
她娘說了,這買來的童養媳啊,就是不老實,指不準兒哪天就跟外面的野男人跑了。
這嚴敏興許就是去外面會見相好的去了吧?
想到這兒,宋苗苗慌裡慌張的回到了家,她決定跟着嚴敏一塊去荊州城!
荊州城的集市口熱鬧非凡,這兒的人跟他們那的說話口音不大一樣。
不過嚴敏聽起來也是一樣的親切,想想蘇允弦天天跟荊州的人打交道,也不知道能不能聽習慣他們講話。
“魚乾,賣魚乾咯!最新鮮最肥沃的魚乾,只賣十五文錢,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咯!”嚴敏也學着那些賣乾貨的小販們,扯着嗓子賣力的吆喝着。
十五文錢一條魚乾,還這麼大一條!
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
原本嚴敏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了,大不了這些魚乾全賣不出去回頭擱家裡吃了。
卻沒想到也不過前後一炷香的功夫,陸續賣掉了六條魚乾了呢!
“喲,我說你這小姑娘,你不是俺們這兒的人吧?”
正當嚴敏在算賬時,忽然聽到前面有人陰陽怪氣的說了句。
起初她也沒把這當成回事兒,更是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那人快步走到嚴敏的跟前兒,雙手叉腰一臉凶神惡煞的瞪着她時,她才意識到,事情略微的有點不妙……
“市價二十文錢一條的魚乾,你賣十五文錢一條,這讓俺們還咋做生意?你還有沒有點規矩了?”那婦人見着嚴敏年紀不大,便以爲是個好拿捏的軟柿子,更加咄咄逼人的吼道。
嚴敏怔了怔,她倒是沒想到來這兒買個小魚乾還能有這樣的事兒。
她原本想着自己初來此地,奔着以和爲貴,所以便放軟了語氣同那婦人好言說道:“嬸子,我也是不曉得這邊還有這樣的規矩,再說,這魚乾我也沒多少,就剩這點兒了,賣完我就收拾了。”
誰知那婦人一聽這話,更是不依不撓,索性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潑來了!
“我跟你說,你這魚乾十五文錢一條你就賣不成,俺倒是要看看,今兒個誰敢來買你的乾貨!除非你等着俺們的魚乾賣完了你再賣!”說完那婦人還擡起頭來剜了嚴敏一眼。
嚴敏一直隱忍不發,只是想着自己初來乍到和氣生財。
卻沒想到這婦人卻這般胡攪蠻纏,她慍怒的瞥了那婦人一眼,正欲發作之際卻有人大聲吆喝了一嗓子:“您這不是欺負人麼!”
人羣中一個身材壯碩的少年郎目睹了眼前的一切。
青衣少年快步擠出人羣,站在嚴敏身前說道:“再說,魚乾是這位姑娘的,人家想賣多少錢便賣多少錢,與你和想干。”
少年的一番話說出口,便引得衆人非議。
加上這麼一折騰,原不知嚴敏這魚乾賣的便宜的,現在都知道了。
那老婦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她指了指嚴敏,狠狠的說道:“她這不擺明了擠兌俺生意麼!咋還成了俺的錯了!”
“姑娘,別說了,我來條魚乾!”
“我也來一條!”
一時間的功夫,大伙兒蜂擁而至齊聚在嚴敏的身邊,爭先搶後的要買她的魚乾。
那老婦硬生生的被人從嚴敏的攤兒前擠開,人羣中沒了蹤跡。
“姑娘,給我也來條魚乾。”方才幫嚴敏解圍的那少年郎漲紅着臉,取出了二十文錢塞給了嚴敏。
嚴敏忙又退回五文錢給他,並說道:“哪裡使的這麼多,十五文就是十五文,多一文都不成。”
那少年看向嚴敏時的目光,多了些許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