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靜鬧得很大，這會兒正是大家都忙完了的時候，大部分人坐在一起聊天，你一句我一句的，不亦樂乎。

聽到屋裡的聲音，全體安靜，大家立刻都豎起耳朵聽。

周南川知道自己做得有點過火了。

他不該和她把這層紙戳破，裝聾作啞也倒還好，跟之前一樣，若無其事。

可他也是人，看到她把那張畫視作珍寶他也會生氣。

只是僅僅一張畫，就能讓她對他發那麼大的脾氣，他以爲使點手段讓秦風死心滾去和丁佳曼結婚，就能解決一切。

是他天真了，秦風那頭倒沒再有什麼動靜，她這邊還念念不忘。

單是這件事她就這樣生氣，那其他事呢，他不敢想。

周南川不走，被砸了也不說話，就這麼站在那，佟言托着肚子，站在原地好幾秒，忽然間嘆了一口氣，“秦風能不能讓我爽我不知道，不過有機會還是可以試一下。”

男人擡眸，拳頭捏得咔咔響，“言言……”

她不說話了，背對着他默默的從衣櫃裡拿了衣服出來，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男人。

“還不走，想看我換衣服，再強b我一次？”

腦中一片譁然，周南川不知道自己怎麼走下板梯的，他頭重腳輕，出來的時候遇到站在外面的周晨。

那廝還一臉擔心的模樣，正好喊他，被他揪住衣領，“下午……”

“川哥，我說，你別激動……我什麼都說。”

周晨連忙說了下午發生的事，周南川眉頭鎖得更緊，連着抽了兩根煙。

“川哥，海洋後天結婚，明天我們得過去幫忙啊。”

“好。”

周南川蹲在那，覺得今天的煙抽到嘴裡有點苦，第二根是這樣，第三根也是這樣。

當年他在工地上下力氣的時候，也沒有抽過這麼苦的煙。

男人心一根接着一根，抽到最後的時候人都麻了，抽不出滋味。

黃昏時候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周南川再次進了屋裡，佟言將換下來的裙子扔到垃圾桶，靜靜的躺在牀上，不知道睡了沒。

男人腳步很輕，在她牀邊坐下，“對不起，那張畫我不該藏起來。”

佟言沒睡着，閉上眼睛在那閉目養神，她氣成這樣，哪裡睡得着。

“我不該撕了那張畫，你別生氣。”

佟言還是不理他，他伸手碰了碰她，“言言，回家了。”

到點了，回家了，每天到了這個時候，都要一起回家。

吵架歸吵架，家還是要回的。

佟言沒再裝睡，從牀上起來，臉上也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淡淡的，穿上了一件長外套。

開車一路上沒人說話，周雪琪知道兩人吵了架，試圖跟佟言找話題，但佟言不接茬，她沒辦法，只能跟周南川找了幾句，結果是一樣的，周南川興致也不強烈。

到家後佟言上樓，周南川跟着也上去，周雪琪原本可以帶着孩子們在院子裡溜溜彎，但今天也沒了心情，跑去廚房幫忙。

竈台邊，鄧紅梅切菜，聽到她的話當即愣了一下，“吵架了？”

“對，嫂子發起火來確實是嚇人，我今天第一次聽到。”

“說了什麼？”

“不清楚，嫂子吼人聲音挺大的，好多人都聽見了。”

鄧紅梅有些犯愁，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園子裡人那麼多，老這樣你哥也沒面子，以後傳出去傳到你慶哥那邊，又要笑的。”

“笑就笑唄，兩口子的事……”

“哎，你不知道別瞎說，你慶哥娶的那個老婆懷孕了，女方家答應帶小孩，父母都對他們挺好的，能幫上忙，什麼都聽你慶哥的，蔣彩雲昨天還在說，房子雖然按揭，但只要一家人開心快樂就好，把我氣壞了。”

周雪琪從小在這村里長大，自然知道鄧紅梅和蔣彩雲積怨多年。

就她嫁到顧家這事兒，蔣彩雲當時就瞧不起，後來連生三女，更是被蔣彩雲用來打擊鄧紅梅，這事兩人都過不去。

“她說她的，我們過我們的，媽，你別什麼都聽她說，搞不好背地裡周雄慶什麼都聽他老婆的，只是在外面逞威風罷了。”

“在外面逞威風那人家也不知道，不會說什麼，你哥這……”

周雪琪笑了笑，“你這意思，是希望大哥對嫂子不好，天天凶一點，什麼都吼兩句你才踏實？”

鄧紅梅白她一眼，“也不是這意思，不一定要女人都聽他的，但……但也不能讓他被女人一直管着，外面怎麼說呢……”

“你管外面怎麼說。”

鄧紅梅將菜刀放下，“你聽沒聽到具體因爲什麼事情？”

“周晨帶着嫂子下去去縣裡逛了逛，回來之後兩人就吵架了，具體爲什麼我也不清楚，大概就是爲這個。”

鄧紅梅心裡有點不放心，看着周雪琪搖了搖頭，“算了，我上去問問。”

“你去問幹什麼呀？”

“我能不管嗎，你哥一天到晚這麼累，人都瘦成什麼樣了，她還這麼不省心，做女人要懂點事……”

“你別去。”

“不行，我得去看看。”

正說着，一輛電三輪停在門外面，顧東亭帶着孫蓉一起過來了。

那頭本想耗着，讓周雪琪主動承認錯誤自己帶娃回去，但最近這幾天瞧着沒什麼動靜，也不敢真的離婚，只能過來親自將人接回去。

孫蓉手裡提着兩隻烏骨雞，“親家母……”

“爸爸……”

“爸……”

鄧紅梅做飯做到一半，圍裙都沒解開往外，“出去！給我出去！”

“親家母，幹什麼呀，我給你加菜來了，”

“雪琪，東亭也來了。”

“心心，濛濛，盼盼，我的寶貝啊，有沒有想奶奶呀！”

刁鑽的孫蓉一下變成了慈祥的奶奶，三個孫女跟她關係並不親，小孩子知道誰對她們好，只是喊了下顧東亭，對孫蓉並沒有什麼反應。

“親家母，我今天接雪琪和孩子們回去，一直在你們這邊住打擾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顧家那邊一直沒派人來接，鄧紅梅心裡早就七上八下了，這會兒來了，她也免不了要刻薄幾句。

一看到孫蓉現在這副樣子，她就想起孫蓉當時趾高氣昂的樣子，“不打擾，一個是我女兒，另外三個跟我也有血緣關係，我們周家今非昔比，南川也能賺錢，不會虧待幾個外甥女。”

“親家母，你這說的什麼話呀。”

“我說的都是大實話，雪琪跟東亭把離婚手續辦了，我們家以後養大也是養得起的，以後都姓周了。”

顧東亭面色非常難看，“媽，之前的事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

周南川從樓上下來，“顧東亭，你跟誰道歉？”

“大哥，之前是我不對，我今天特意過來道歉的，大嫂打我打得對，我不該對雪琪動手。”

“是啊，男人一時激動了打了人也不是什麼大錯，男人賺錢養家勞心勞力的，他哥，親家母，就別生氣了。”

周雪琪沒說話，擦了擦眼淚。

周南川往顧東亭屁股上踹了一腳，孫蓉驚得掉了下巴，顧東亭卻沒吱聲，“大哥，我不是，都道歉了嗎，怎麼還打？”

鄧紅梅也是嚇得一個激靈，好不容易等來了接人，萬一一打又把關係打壞了怎麼辦。

“你跟我道歉，跟我媽道歉，有什麼用，誰是你老婆？”

孫蓉愣了一下，顧東亭也慫了，面露尷尬，“雪琪，之前打你我不對，你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回家吧，也不能一直在外面，不好。”

“我在這挺好的。”周雪琪擦了擦眼淚，不看他。

顧東亭在她面前向來是大男人，以自己爲主，沒這麼低三下四道過歉，“雪琪。”

這麼多年夫妻感情，不是說忘就忘的，周雪琪擦了擦眼淚，泣不成聲，“顧東亭，我嫁給你這麼多年，我就沒過過好日子……”

前些年窮，又受氣，這些年不那麼窮了不受氣了，那都是娘家幫扶着，光是顧東亭這個男人，沒帶給她什麼好的。

若不是看在三個孩子的份上，還有肚子裡這個，她是萬萬過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以後一定好好做生意，讓你過上好日子。”

“你想想，我嫁給你到現在，我自己享過一天的福嗎？”

“雪琪，我們夫妻一場，就不要計較這麼多了。”

“我從沒跟你計較過，一直是你在跟我計較。”說着又看了孫蓉一眼。

孫蓉有點尷尬，“雪琪，在娘家住了這麼久了，該回去了，你不回去讓人家怎麼說，人家只會說你不懂事。”

“媽，有句話我一直憋在心裡，你既然那麼偏心顧東雪，擔心她在娘家過不好，你有本事讓她離婚啊，幹嘛要一直讓我幫忙，幫她這幫她那的，我跟東亭自己都沒賺什麼錢，還得聽你的話去幫她，那不就等於我拿娘家的錢吃裡扒外嗎？”

“我哥脾氣好，不願意計較，但你也不能不自覺，得寸進尺！”

“雪琪，你……”

“好了雪琪，我知道錯了，回去吧，不能一直在這呆，不合適。”

周雪琪低着頭，打心裡其實一直都在等顧東亭接她回去，也篤定自己一定是要回顧家的，三個孩子還離婚，說出去多難聽，那她還是個女人嗎？

“周雪琪。”周南川語氣沉重，“你擔心的事我可以給你解決，但你做任何事要考慮好。”

一低頭就得一直低頭，回去後就等於要受氣，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她做不了主，得聽顧家怎麼打算。

周南川想幫她，但也不能替她做主，畢竟是嫁出去的妹妹。

“哥，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