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挺可憐
回去的路上,佟言還有些驚魂未定,周晨車子開得很慢,看她臉色蒼白,也有點後悔了。
她天天悶在屋裡,他是怕她大着肚子悶出病,川哥天天在外面也沒辦法關照她。
本意是帶她出去散心,好讓她高興的,結果適得其反,遇到個瘋子,把她嚇得夠嗆。
快到園子的路上,路過一片空曠的沙地,沙地上種着幾顆胡楊樹,孤零零的。
周晨將車子停在沙地邊上,傍晚的時候一點點風捲起沙子,周晨將副駕駛車門打開,“你下來冷靜冷靜,這么小臉白白的被川哥知道了非得罵死我。”
好心辦了壞事,他沒想到。
佟言頭一次遇到這種事,這種人,她胃裡泛噁心,越想越難受。
但她也怕回去後被周南川發現不對勁,便跟周晨下車,到沙地里坐坐,地上髒,周晨拿了個車裡靠背的墊子。
“坐吧沒事,回去洗下就行了。”
她緩緩的坐在了地上,裙子外紗那層扯得沒了,缺口的地方拉得變形,略顯狼狽。
“別怕了,下次跟我出去,那個人我見一次打一次。”
“你打過他一次了。”佟言忽然說道。
“啊?”
“這個人,就是上次那個,就是那天吃火鍋那個。”
“臥槽!”周晨完全沒反應過來,此刻仔細回想,還真是,“我特麼……”
“這是我第三次遇到他了,在一個縣裡,遇到同一個人三次。”
她怕的不是那個瘋子扯她裙子本身,也不是他說的那些噁心的話,而是她覺得那人好像就是認識她,一直在注意她。
縣裡年前有過兩個女大學生被殘忍殺害的案子,據說兇手到現在都沒找到,她又聯想到一直跟蹤他的瘋子,所作所爲……心裡越發不安。
周晨見她臉色更難看了,“你認識他?”
她搖頭,秀眉微蹙,“我誰也不認識,我以前沒來過這裡。”
就連周南川,也是在佟家的安排下嫁過來才跟他第一次見面,以往就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你別怕了,我下次叫幾個兄弟去縣裡找到那個男的,我把他打死我。”
“算了。”
佟言拉着他,“這件事就算了,以後別提這個了,縣裡雖然小,但我猜以後也不會遇到了。”
“媽的……”周晨想想都生氣,好好的心情完全被這件事破壞了。
佟言沒遇到過什麼事,從小就是父母身體康健,無憂無慮,活在一個象牙塔里,頭一次遇到這種變態……在沙地上坐了好一陣,這才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
“餵川哥,我帶嫂子出來散步,好好好……嗯,好,我知道。”
“回去了,川哥剛才電話里罵我。”
“罵你什麼?”
“罵我帶你到處跑,快上車。”
周南川忙活一天提前結束回來,得知周晨帶着佟言出去了,氣得不行。
周雪琪接了三個閨女在園子裡玩,吃不完的水果,三人一邊吃一邊玩,一邊和大人笑呵呵的,玩得不亦樂乎。
周晨的車開到園子裡,佟言從車上下來,周雪琪隔得老遠跑過去,三個毛丫頭跟在她身後。
“嫂子!!”
“媽,舅媽!”
“舅媽,舅媽,媽……你們等等我呀!”
這一喊園裡的人都聽見了,周晨下車將車門打開,佟言下來,周雪琪氣喘吁吁的,“嫂子,你去哪兒了,我哥找了你好久啊。”
“他在哪?”
“屋裡等你呢。”
正說着門就開了,周南川從板梯上下來,光着膀子,下來的時候沒說話,朝着她走過去。
“川哥。”
周晨剛喊了一聲,周南川沒搭理,拉着佟言往屋裡去。
“川哥,我……川哥……”
周晨想解釋點什麼,被周雪琪拉回來,“幹嘛呢你,我哥嫂子說話呢,你小孩在這呆着。”
“琪姐我……”
周晨還想說什麼,佟言被周南川拉着進去了,她回頭看了眼周晨,顧盼和顧濛在後面追着喊,“舅舅舅媽,舅舅……舅舅!”
“媽,舅舅是不是生氣了?”
“快去寫作業,你管那麼多啊。”
“我們什麼時候回爸爸家?”
“你爸死了。”
顧濛撇了撇嘴,轉頭去邊上玩,周晨抓着小丫頭的辮子,“你爸死了,你怎麼沒反應啊?”
“死了就死了唄。”
“沒良心。”
周雪琪白了他一眼,“行了你快去做你的事吧,她小孩子懂什麼死不死的?”
她說兩句無非是出出氣,但小孩子根本不知道死意味着什麼,也不知道死是什麼意思。
進屋後周南川將佟言兩隻肩膀摁着,讓她坐在椅子上,“周南川,你幹什麼。”
男人鬆開她的肩膀,在她對面座下。
“別隨便跑。”
他一臉嚴肅,沒有笑,言語間甚至帶着幾分警示。
佟言從沒看過他這個樣子,跟着他一起變得嚴肅起來,“周晨看我在家裡呆着,所以……”
“下不爲例,以後不行。”
佟言看上去乖乖的,人家說的有道理的話她都會聽,但骨子裡也是個倔脾氣。
她可以接受周南川有話好好說,但接受不了在這種嚴肅的場合下,用如此嚴肅的語氣同她說話,她咬了咬牙,“周南川。”
他盯着她看,餘光恰好撇到她裙子上了,“怎麼了?”
“沒怎麼了。”要發火也發不出來了,她低着頭沉默。
周南川蹲下來,拉着她裙子看,“說話,我問怎麼了?”
她低着頭還是不是說,周南川有些急了,加重了語氣,“我問你話,怎麼回事?”
沒有吼,但語氣一點也不好,佟言望着他,伸手將他推開,“滾……”
推不動,她又用力了一點,“出去呀!”
周南川呼吸一緊,“行,那我問周晨怎麼回事。”
“跟周晨有什麼關係,他帶我出去逛逛怎麼了?”
出去逛逛裙子都破了,鬼才信,他忙完第一時間趕回來看她,想跟她就前幾天的事好好的聊聊,試探她的心意,結果她一邊冷着臉對他,一邊又跟周晨去外面。
上次白虎的事過去後他一直心有餘悸,怕她人生地不熟的貿然出去出什麼事,他沒有三頭六臂,也不會七十二變,不能時時刻刻在她身邊,她對他來說就是他的命。
他沒辦法忍受在她出任何差錯。
周南川要出去,佟言起身拉着他,就是不讓他走,男人面無表情,強行將她的手拿開,“周南川!”
佟言看他這種態度,不想跟他說那麼多,甚至不想理他,但又不能眼睜睜看着他真的去找周晨麻煩。
“周南川,你別這麼無理取鬧行嗎?”
他壓了壓火,聲音低沉,“那本素描是我藏起來的,我不想看到,我故意的,怎麼了?”
話有點沖,甚至理直氣壯,“可我之前問過你,你說……”
“這麼重要,還輪得到你來單獨問我一次?”
“周南川!!”
“都結婚了,你心裡還在惦記什麼,上次在海城我答應陪你回去,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跟過去道別。”他將牀底下那本冊子拿出來,翻看,眼裡像是淬了冰。
“佟言,我給你時間消化,但我沒辦法一次次用這些東西來提醒自己我老婆精神出軌!”
那張畫被佟言撕了一半沒撕下來,他腦子一熱抓上去刺啦一聲撕下來。
“周南……”他當着她的面折了又撕,撕得很碎。
“給我,你給我呀!”
佟言要去搶,他後退一步,將撕碎的畫紙扔在地上,白白的一片一片的。
“你給我。”
他長得高,往後一退兩手一擡,她根本就碰不到什麼,一直往他身上撲試圖搶回來,眼睜睜看他兩三下撕得沒了影。
佟言氣急敗壞,踩着他的腳險些沒站穩,男人扶着她。
“無恥!”她一巴掌扇過去,打在他臉上,“周南川,你簡直無恥,無恥……”
“秦風就是君子?他怎麼就不無恥,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憑什麼可以一筆勾銷,我怎麼不可以?”
“你根本不配提他。”
“他比我強在哪兒,比我有錢,比我能讓你爽?”
她盯着他,又是一巴掌,他動也不動一下,輕輕的抓着她的手不讓她亂動,但他那點力道,也不敢用得太過了。
佟言哭得很傷心,望着一地的碎紙,努力的和他拉開了些具體。
看她哭得那個樣子,他試圖去安慰她,他一往前有所動作,她就退的更凶更猛,幾乎腰都要撞到桌子了。
那眼裡滿是不可思議,甚至帶着幾分呼之欲出的厭惡,這和之前他碰她時候她絕望反感的眼神一模一樣。
“我爽什麼?”她跟着他一起厚顏無恥,抓了一把樂高的積木,朝着他砸過去。
“你一個強殲犯,我想想都噁心,孩子怎麼來的你心裡沒數嗎?”她朝他大吼,一如幾個月前要拿刀砍他的架勢。
男人想去安慰她,被她這話釘在了原地,他對她是用了強,看她從掙扎到絕望。
這是她心裡的一根刺,何嘗不是他心裡的刺,他呼吸漸漸沉了些,“之後呢?”
“之後什麼?”
“在海城,在你臥室里,那次,你……”
“我覺得你挺可憐的。”
他擡頭。
“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啊,有病要去看病。”
他深吸了一口氣,“言言……”
“滾!”她吼得大聲,將拼到一半的積木打翻,全都朝着他砸過去,“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