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做夢
周南川眼底如淬了冰,佟言看他那架勢,怕出了事,緊緊的抱着男人精裝的腰。
他縱使有再大火氣,此刻也平息了。
“言言!”
回頭將人抱着,渾身緊繃,手背上還有血,青筋一突一突的跳動着,聲音接近沙啞,“他碰你哪裡了?”
佟言搖頭,被他嚇得面色慘白。
“就就……碰了一下腰……”
“媽的!”他拳頭捏得咔咔響,見那人跑得老遠了,心裡依舊壓着火。
周海洋拍了拍周南川的背,“川哥,算了,進去吃飯。”
“川哥,算了……”
周晨看到剛才周南川下手多重,他揍一頓,川哥揍一頓,這人回去得在牀上躺幾天……
回去的路上,周晨開車,周海洋和楊荷香坐在後面。
“川哥這也太厲害了,打起架就跟黑社會似的,要是你們不去拉一拉,我看他都能把人打死,嚇人……”
“川哥平時很好的,就是關係到嫂子的是很緊張。”
楊荷香拍了拍心口,“我看嫂子也被嚇得夠嗆,回去吃飯的時候一句話都不說,臉都白了。”
“你想多了,她哪那麼容易被嚇到?”
“嫂子膽子好大啊?”
“那是,她之前都敢拿刀砍川哥,你是不知道……”
周晨蹙着眉頭,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海洋!多久的事兒了你還拿出來說,能不能翻篇了?!”
“這有什麼,現在不是好好的……”
“怎麼了?”
“別理他,他跟嫂子關係好,怕人在背後講嫂子壞話,在說我們講的也不是壞話。”
周晨打了一下方向盤,“你閉嘴行不行?”
周海洋沒再繼續考古佟言以前的光輝事跡,他說這麼多其實就是想表達,佟言不會因爲這點事就被嚇到。
畢竟她是他見過的第一個光天化日之下拿着菜刀去園子裡砍自己男人的,當時她還懷着孕,也不怕真出了什麼事孩子怎麼安排。
周晨在這就跟周南川的另一隻眼睛似的,死死的盯着他。
後續周海洋就沒再繼續跟楊荷香討論這個話題,楊荷香低頭玩手機,他閉上眼睛打盹兒。
終於也即將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不用羨慕別人了。
周南川開車一路回家,到家的時候鄧紅梅和周有成已經睡了,佟言走前面,他走後面。
回到房間後佟言便不理他了,換了睡衣躺在牀上,周南川洗了個澡過去陪着她睡,從身後抱着她,撫摸她的肚子。
“言言……”
“嗯。”
她回頭抱着他,“周南川,剛才那個人你是不是認識啊?”
他倒真是愣了一下,這才開口,“不認識。”
“我對他有印象,上次撞到我的人好像也是他。”
周南川摸了摸她的腦袋,“碰巧吧,沒人管的瘋子,就愛鎖定一塊地方溜達,以後我不會讓他們近你的身,別怕。”
佟言倒不是被瘋子嚇到了,她是被他嚇到了,“以後沒我在身邊你別跟人打架了。”
男人眼底幽黑,宛如一口深不可測的老井,但眼神卻非常認真,“爲什麼?”
“你打人的樣子好嚇人,要是我不在你身邊,你是不是要把人打死了?”
他沒說話,摸了摸她的臉,“哪有那麼嚴重?”
“以後你別跟人打架了,當個好人,能講清楚道理的就不要動手,萬一把人打出什麼好歹來,我跟孩子怎麼辦。”
想到這,她都要哭了,“我不管你之前的生活是怎樣的,現在你有我和孩子,你就要聽我的,那些混賬事不許去做了。”
“言言……”
“你還頂嘴?”
她哇的一聲在他懷裡哭出了聲音,周南川抱着她哄了半天,這才將人哄睡着。
他躺在牀上,回想起不久前她提着菜刀進園子裡要殺了他的一幕,哪裡像同一個人,以爲是個小辣椒,其實就是張白紙啊。
等她睡着了,周南川這才起來到了房門口點了根煙。
他騙了她,那個人他確實認識。
之前帶着佟言去吃火鍋的時候,佟言說不小心撞到了一下,他當時看了個背影,沒怎麼在意,今天得知那人摸了他媳婦的腰,她一氣之下揪着人打。
在揍的時候看清了那人的臉——白虎。
白虎是當年縣裡職中的校霸,縣裡幾乎沒人敢惹他,有一次在縣裡遊戲廳,他跟白虎起了衝突,當時沒管三七二十一,當着白虎一幫小弟的面將他揍成了豬頭,白虎一邊跑一邊揚言要找他報仇。
周南川當時沒在意,找他算賬而已,無非是跟他打一架,嚴重點挨兩刀。
血氣方剛的年紀,頭可斷血可流,尊嚴不能丟。
就在周南川準備好迎接白虎找他算賬的時候,白虎因爲強jian兩個女同學被判刑了。
這件事當時在縣裡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十七八歲的年紀,屬於大人眼裡的孩子。
那會兒大家思想還沒有現在這麼開放,牽個手都會臉紅的年代,白虎這一下醜事傳千里,他因侵犯未成被判了三年,這件事在縣裡一直流傳着,無論是大人還是學生,閒暇時基本上都會提起這事兒。
但是周南川也是後來才知道,白虎侵犯女同學的原因。
是因爲一次課間操,白虎去惹班裡兩個老實的女同學,本來大家都挺怕他的,但也不知道兩個女的聽誰說了白虎被隔壁二中周南川打了,當着他的面嘲笑他一頓。
課間操時操場上人多,白虎的威名保不住了,丟了面子,當天放學就喊了幾個小弟將兩個女生拖到荒郊野外實施了侵犯,白虎其實也不懂這些事,但把人拽出來了,就必須把事情做全。
跟他一起去的兩個小弟害怕,幫着白虎將人摁着,白虎將兩人糟蹋後讓小弟也上,那兩個看到血淋淋的心裡害怕,根本就不敢做,但最後也受了牽連。
白虎被抓後入獄,再後來的事隨着他入獄淡去,誰也不知道了。
周南川怎麼也沒想到會和白虎以這種方式見面。
白虎看上去和以前不太一樣,邋裡邋遢的。
看上去清醒,但又並不清醒,給人的感覺迷迷糊糊的,他揍他的時候明顯看到白虎要喊他的名字,他一拳過去將他要說出口的話全都打回肚子裡去。
他以前在縣裡當混子的時候確實得罪過不少人,後來隨着高中畢業去外地打工,該斷的都斷得差不多了,以前那些混子也都有了正經事,不會計較那時的恩怨。
但今天遇到白虎,他心裡莫名不安。
一個人無所謂,現在有老婆孩子的人了,等於有了軟肋,一個不注意沒看住,後果不是他能承受的。
周南川這麼想着,深深地抽了一口,抽到一股燒焦煙頭的塑料味,他蹙着眉將煙滅了。
半夜佟言醒了,她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四下黑壓壓的一片,窗外蚊蟲聲徐徐傳來,稀稀梭梭。
“周南川……”
“周南川。”
她摸着黑去找開關,怎麼也找不到,房間只有她一個人,她想去摸門,發現門也不見了,她呆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
沒有燈光,沒有門,她出不去,只能一個人在這黑暗狹窄的環境中摩挲着。
她嚇得哭,無論她怎麼喊都沒有人應她。
“秦風……秦風……”
她用盡全力喊出他的名字,身體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小腿抽筋,疼得要命。
“嗯,啊……啊!”
小腿被一隻大掌包裹住,男人的大掌在她腿上揉了揉,忽然的抽筋疼得她神經麻木,從夢中清醒過來,隨着按摩痛感逐漸消失。
隨着月份大,佟言經常半夜抽筋,周南川聽到動靜就替他揉。
“還疼不疼了?”
她嚇得一身冷汗,抱着周南川,“周南川!”
他回抱着她,拍拍她的背,佟言心裡忐忑,她記得自己叫了秦風的名字,也不知道他聽沒聽到。
“我……我剛才做噩夢了,夢見我醒了,就在這間屋子。”
“然後呢?”
“醒來的時候你沒在,屋裡找不到燈的開關,我想開門出去,但我也看不到門在哪裡,我好壓抑。”
他低低的笑了,“緊張什麼,我不是在這嗎?”
“我害怕。”
“不怕,我在這。”
佟言往他懷裡縮,聽到他心跳的聲音緩緩閉上了雙眼。
周南川再也睡不着了,躺在這張牀上懷疑人生。
他知道佟言不喜歡他,她這種大小姐這輩子也不可能看上他這種人,但他覺得他該爲自己爭取下,他得得到她的人,久而久之,就算是塊冰也應該被他融化了。
他一個大男人,爲她使出了下三濫的手段,威脅,強b,步步算計。
任何一件事放在過去的人生中,都是極其讓人不齒的。
他放下一切尊嚴去討好她,他忍着痛將一顆真心掏出來放在她面前,他跪在她面前,只想她能多看他一眼。
我的心給你,一腔熱血給你,卑微與懦弱都給你了。
可她不要,不屑一顧,一度讓他懷疑,之前的甜蜜日子都是她在與他周旋,故意讓他放鬆警惕。
她在海城當着佟家上下的面給足了他面子,就是要讓他掉以輕心,好給他致命的一擊。
她心裡還是有秦風的,他周南川狗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