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瑜從電梯裡出來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見陸熙堯清越的聲音，卻帶着怒氣。

仔細聽是在說合同的事情，周嘉瑜走近了，循聲看去，小祕書站在陸熙堯辦公室中靠近大門的位置，低着臉只零散地點頭。

陸熙堯顯然正在發脾氣，

周嘉瑜看見小祕書單薄的背脊，僵直了一動不動地。

周嘉瑜從小見慣這樣的場面，大老闆們本來就是要求多的。她父親便是那樣一個大老闆，她不知多少次看見父親最得手的助手下屬低着頭挨訓，這很平常，她不怎麼同情小祕書。

但是這是一個機會。儘管蘇琴現在是被林季寒牽制着，沒有意外的話也即將失去肚子裡的那個孩子——不過，有一個蘇琴，保不准就有第二個。

念及此，周嘉瑜輕輕敲了敲門側，巧笑嫣然地喊：“熙堯！”

房間裡兩個人都看向她，周嘉瑜笑着走進去，問：“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陸熙堯皺皺眉頭，他不喜歡在有外人的情況下責備自己的祕書，尤其是涉及到一定的商業機密。

陸熙堯擡手揉了揉眉心，緩緩吐出一口氣，然後說道：“我說過的話希望你能記住。去忙吧。”

小祕書點點頭，感激地朝周嘉瑜投去一眼，匆匆地就離開了辦公室。

這一周天氣都很好，陸熙堯身後是萬里晴空，周嘉瑜不僅感慨，“高樓之上才能看見這樣的好風景。”

陸熙堯也回頭看，落地玻璃外是高遠的冬日天空，無邊藍色下參差不齊地佇立着好幾幢摩天大樓，其中又尤以陸氏爲高。陸熙堯的辦公室正是陸氏的頂樓，商區風景盡在腳下，同繁碌衆生一起，陸熙堯的眼睛早已習慣這樣的景色，他沒有接周嘉瑜的話，厄自在想，如此多的人，就算蘇琴此時此刻正在他眼皮下路過，他也不會知道，沒辦法發現。

這個城市的人太多了。

陸熙堯正在發呆，周嘉瑜則癡迷地看着他的側臉，半晌，她輕輕把點心從紙盒裡拆出來，溫和地問，“熙堯，你在想什麼？”

他在想蘇琴。

陸熙堯差點講這句話如實說出口，可惜在出口前他就將它咽了回去。他什麼也沒想。

陸熙堯扭扭脖子，意識到最近周嘉瑜來得有些頻繁，他隨口回答，“沒想什麼……”

“嘉瑜，你今天是來？”

周嘉瑜也不是不能來，畢竟兩個人多年同學，又很有商業交往的可能，私交確實不錯……可陸熙堯自從父親離世，委實喜愛冷清和獨自行動。

不用顧慮別人，和別人產生關係，自己一個人自由地過日子。什麼規劃都好做，臨時發生了什麼也很好應對……

他已經不會再像父親離去時那樣失控了。陸熙堯想，他現在更加穩重，更加有掌控。

周嘉瑜揚揚點心，“我做了一點乳酪小塊，帶了一點給你吃。”

陸熙堯微微皺了皺眉，他抿嘴注視着周嘉瑜……

他總覺得不大對勁。這是第幾次了？上次是……上次是戚風蛋糕，再早一次是抹茶千層……

她是在做什麼？投餵他？

陸熙堯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頭，總感覺怪怪的，雖然他們是朋友，但是這樣的動作似乎也太過親密了。

周嘉瑜發現他的不爲所動，她胸有成竹地笑笑，陸熙堯總是這樣子的，即使喜歡，也是顯得風淡雲輕。

周嘉瑜抽出面巾紙拭乾淨手，咬了咬嘴脣，有些羞赧，嬌怯地持了一塊小蛋糕遞到陸熙堯嘴邊，“熙堯，嘗嘗吧？”

陸熙堯挑眉看去，眼神在周嘉瑜姣好微紅的臉龐上轉了一圈，沒動作。

周嘉瑜又把那快蛋糕遞近了些，陸熙堯餘光看見今天並不是什麼嚴格的乳酪蛋糕，這是一塊雙層蛋糕。它上下有雙層芝士，上層爲清爽的凍芝士、下層爲濃濃的烤乳酪，從鬆軟到紮實。

陸熙堯知道自己會喜歡這個味道，他很清楚他的口味——他卻不知道周嘉瑜是怎麼如此清楚他的？

周嘉瑜素手持着那小塊蛋糕，眼睛閃亮，透着濃濃的期待。小塊蛋糕上的乳酪在光線下顯得絲滑柔軟。

她也微傾着身子，腰腹線條像陸熙堯見過的許許多多名模一般完美，她的面龐也泛着溫柔的微光，她再近一些陸熙堯也許還能看見女孩子臉上可愛細小的絨毛……

周嘉瑜有點太近了。

陸熙堯仰着頭向後靠了些，周嘉瑜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但她還是笑得甜蜜美麗，歪了歪頭，“熙堯？”

陸熙堯閉了閉眼睛，覺得自己也許是想多了，他才要說話，嘴巴才微微張開，便被周嘉瑜塞了一嘴蛋糕。一口下去有種慕斯的口感，是輕盈卻又濃郁的芝士二重奏……陸熙堯一邊咀嚼，一邊看着周嘉瑜背靠着他的辦公桌，微長的捲髮垂在背上，光線也偏愛美人似的一路滑過她的杯、腰、臀，周嘉瑜手撐着桌子，回頭眯着眼睛問，“怎麼樣？阿堯？是不是好吃？”

陸熙堯矜持地點了個頭，周嘉瑜就開心呢地湊過來，胸前一派波濤洶湧地挽住了陸熙堯的手，“我就說你會喜歡的！”

陸熙堯蹙眉，輕輕把手掙出來，“是很不錯，沒有想到你出國回來之後廚藝竟然這麼厲害了。”

這不過是句簡單的客套，周嘉瑜卻當了真，一雙美目晶瑩地看着陸熙堯，“你竟然爲了這個誇我！”

周嘉瑜又湊了上來，似乎怕被拒絕一般有些小心地摟住了陸熙堯的上身，“我真是太開心了！熙堯！我明天接着做給你吃！”

“……”陸熙堯站了起來，他覺得周嘉瑜今天總是靠得很近，又動手動腳……

如果是別的女人，目的昭然若揭，陸熙堯早就讓人轟出去了——話又說回來，也不會有別的女人進他的辦公室，除了……

陸熙堯不願自己一直想着蘇琴的事，他搖了搖頭，快刀斬亂麻式地告訴自己，以周嘉瑜的身份，她不會做出這樣的事，這不過是朋友之間的安慰。